燕龄

他来参加我的葬礼

他来参加我的葬礼
  现在的场面很严肃,让我有些尴尬。
  瞧这每个人穿的黑色西装,瞧这一张张眉毛低垂的脸真是煞风景,哎哎,那边那位女同学叫什么来着,静雅?静香?瞧我这记性,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这挺着一个大肚子抹眼泪让我感觉真是折寿啊。
  咦,不对,我怎么又忘了,我已经死了还折的哪门子寿。
  我掰着手指头数了数,今天好像是我被那个一嘴东北话的白袍老大爷宣布死亡后的第七天,听说今天是中国人常说的‘头七’,我终于要彻底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不过在走之前我能说,我不是早就立了遗嘱了吗,你们的理解力究竟出了什么偏差,我要的party呢,我要的鲜花烈酒和美人呢,你们是在逗我吗,我夜店小王子的称号不是白来的,哪怕是葬礼我也要是万千鬼魂中最闪亮的那颗星。
  我翘着二郎腿在供案上瞎晃荡,旁边是我的遗像。
  我不由自主的弹了一下,相晃晃悠悠。
  “快去个人扶一下相框,怎么回事啊。”
  我听见一个远房的亲戚慌张的声音,还能怎么回事,这张照片选的可真丑,我不喜欢。
  我都说了我不喜欢,我决定推到它,手已经伸了出去。
  “听说这张照片还是这孩子前男友拍的,这孩子生前出柜家里闹了个翻天,他爸爸气的要和他断绝父子关系,没想到父子俩的关系刚刚有所缓和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哎....”
  照片上的人,神采飞扬,我的手忍不住顿了一顿。
  笑得真傻,我伸手推到了它。
  相片上的人还是少年模样,这么傻的人不该是我,至少不是现在的我。
  已经30岁的中本悠太笑的可比那会儿帅得太多。
  我看着他们慌慌张张的样子,心里很有几分愉快,我想,如今开心了,我该去我该去的地方了。
  从日出到日落,来往的宾客走的七七八八,而我还呆在我的灵堂动弹不得。
  闹心。
  我还在想解决的办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走过,我也无聊的想东想西,想着以前最爱吃的那家小馆子,想着绿茵场上翻飞的足球,也想着一个不该想的人。
  我抛着苹果的手停了下来,我瞧见了一个人,孤零零的,缓慢的走进了已经空荡荡的这里。
  这人我熟,熟到连死都没能忘记他。
  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我安放在碎了一条裂缝的玻璃框的遗像上,脸色煞白煞白的,恍惚间我还以为死的人是他。
  可能晚上的灯光太昏暗,我竟看见他眼角好像有什么亮晶晶的东西,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穿越了,好想回到了当初他与我告白的那个晚上。
  私人影院里的大银幕上翻滚着剧情,风华正茂的程蝶衣哀哀怨怨,他说,‘不行!说的是一辈子!差一年,一个月,一天,一个时辰,都不算一辈子。’
  我当时就觉得这电影选的不好,太像一种命中注定。
  他在给我上香,手抖个不停。
  别这样,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
  他整了整衣领,收敛了表情,和每一个吊唁过我的人一样,黑西服白衬衣,一副精英模样。
  这么久没见过他我还有点不习惯他现在的样子。
  在他转身的时候我忍不住喊住了他。
  “池韩率。”
  我一定是疯了,人鬼殊途,他看不见我也听不到我。
  可他却回头了,刹那间狐疑的表情几乎让我冒出了一身冷汗,在我小心翼翼捂着鼻息的时候,他再次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灵堂。
  我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他还是和以前一样,瞧这温柔平和但又坚定得不得了,说不回头就不回头。
  在我笑的嗓子发痛的时候,鬼差终于姗姗来迟。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死在中国的这片土地,来接我的也是一个眉清目秀的中国小哥,他长得面善我与他很投缘,这么长时间难得有人和我说话我激动得不得了,从刚开始的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到现在打得火热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你究竟执念有多深?”思成的脸色发青,“你的执念困着你无法投胎转世。”
  我叹了口气,没意思。
  “我记得当时那个小学妹说了两遍,我喜欢他。”我回忆着,无视了思成的脸色,“我都不忍心听。”
  思成看着我,“你若是再解决不了你的执念,你会魂飞魄散的。”
  哦,我在心里默默点点头。
  思成看着我的表情,颓然的低头,已是十分的绝望,其实思成生的好看,名字也好听,就连绝望的样子也别有一番风味。我刚才看到他时,断然没有将他同地府的鬼差联系到一起。
  思成走后,我漫无目的的飘荡在街上,且不论我该如何放下执念就只说我的执念是什么这个问题就让我发愁。
  死过一次的人还怕什么灰飞烟灭,我只是对于我的执念无法知晓。
  鬼使神差中我走到了池韩率的公寓,我还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腿却不听我的使唤走了上去,在我轻车熟路的找到他藏在消防栓里的备用钥匙后,我才想起来明明自己可以穿墙而过。
  快要被自己的愚蠢打倒。
  门口的地毯上放着一双鞋,鞋码明显不是池韩率的,我觉得有点冷,不过已经分手了三年,再寻幸福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屋子里的摆设和原来几乎一样,多了几盆花花草草应该是他现任的添置吧,毕竟我和池韩率都不是什么能耐心伺候花草的人。
  几乎是迎头,我看见了他的现任,一个看起来就很温柔的男人。
  他穿着灰色格子的家居服,脚上踩着看起来就很柔软的棉布拖鞋,我一想到我俩当初一年四季都是夏季拖鞋就不由得感叹自己当初不会享受人生啊。看起来比我小个几岁,一张脸长的很有古装电视剧里温润公子的模样。
  他的温柔和池韩率一点也不一样,池韩率的温柔在皮,心里藏着的指不定是什么,而这人确确实实在骨,表里如一的要命。
  他一定很喜欢他,我猜想着,眼神里的柔情蜜意藏也藏不住。
  我正仔细端详着他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打电话的声音我也很熟悉,这不是池韩率那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嘛,两个人一起来中国发展,我们当初一起去撸串,聊得很好。
  “喂,您好,我是钱锟。”
  声音好听,原来他叫钱锟,真是个乖乖仔,连打电话都是自报家门。
  “锟啊,我是徐英浩,没什么事情,就是今天韩率下班以后忘记把他u盘带走了。”
  “这样啊,需要我去拿一趟吗?”
  “倒也不用,最近公司也没有什么大事,我明天上班的时候给他吧。”
  “麻烦你了,谢谢。”
  “不用客气啦。”
  “哪天一起吃饭吧。”
  “好呀好呀.....”
  连感谢的方式都是这么婉转,如果是我的话可能早就和徐英浩互相怼起来了吧,那可能这么客客气气的讲完一通电话还要等对方先挂掉,如果是我的话,不对,再不可能是我了。
  能看得出来这个叫钱锟的男人手艺不错,普通的一荤一素配了一份汤看起来叫让人食欲大开,这么好的一个男朋友,池韩率这小子真是赚到了,我偷偷地跟在钱锟后面尝了尝菜,嗯,色香味俱全,满分。
  如果这孩子性取向不是同性的话,肯定大街上的小姑娘哭着喊着排着队要嫁给他。
  可惜了,我摇摇头,也不知道自己在可惜什么。
  我看着他看看了挂在墙上的表盘,现在是北京时间八点,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扣着桌子,嘴里念念有词,我凑近了听着是阿拉伯数字。
  “一,二,三,四.....”
  分针走向一的时候他打开了手机,微信最上面是我们共同所知的名字。
  “我做好饭了,你多会儿回来?”
  我看着他思索了一下,又在后面加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点击发送键的手停在上空,我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要干什么。
  “我做好饭了,今天都是你爱吃的,你今天多会儿回来?”
  分针继续走着,半点停的意思都没有,那条信息依旧存在,也依旧没有发出去,钱锟有些懊丧的把手机放在一边。
  到了八点三十,他再一次拿起了手机,删字的声音一下一下戳进我的心里,整个屋子太安静了。
  八点三十一,信息终于发出。
  “我做好饭了。”
  他的刘海有些长,低下头的时候遮住了他的一般眼睛,他喃喃自语,“这样会不会太冷淡了。”
  我听着有些难过,明明我们是前任和现任的关系,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我却有点心疼他,这么小心翼翼的谈一场恋爱,怕是把整颗心都捧过去了吧。
  然后又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拿起手机状似随意的刷着微博,真是个不坦率的孩子,这么快的滑屏速度能看清几个段子,再多的微博也有刷完的时候,手机左下角的再也没有小红点时,他抬眼看了一下时间,九点十二,没有回应。
  他又点开了微信,静悄悄的。
他开始浏览一个有一个公众号,只是会时不时的退出再点开,只怕错过那人的消息。
  我看见他的面部表情一下子生动了起来,微信绿底一个显眼的小红点,不知为何,我也有些雀跃欣喜。
  我做人时不爽那些微商的小广告,做鬼了我也恨的不得了。
  钱锟合了合眼,没想到再睁眼时有了意外之喜。
  是池韩率的信息,我凑近了看。
  “对不起啊,我今天要晚回家,你先吃吧,不用管我了。”
  钱锟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半晌,他回了一句,“你忙吧,别太累了。”
  我知道,他是失望了。
  桌上的饭菜早就凉了个彻底,钱锟没吃,把它们又端回了厨房,仔细的用盖子罩着放进了冰箱。
  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主持人讲着时下流行的段子,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钟表的滴答声,钱锟好像在发呆,直勾勾的盯着电视,可眼神却是散的,只是偶尔看一下时间到了几点。
  十一点三十分,池韩率终于回来了。
  钱锟还是那样一副温柔的表情,笑着问他,“吃过饭了吗?我帮你热一下吧。”
  池韩率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在钱锟转身的时候表情有些怅然。
  屋子里又重新飘荡着饭菜的香味。
  钱锟递给他筷子,“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啊?”
  “最近公司事多,我在公司加班忘记了时间。”池韩率笑了笑。
  钱锟乘汤的手顿了顿,嘴微张可还是没有说出口,一切如同往常只是眼睛里的星星又灭了一颗。
  是不是想问他今天晚上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我看向钱锟。
  他去了我的葬礼,之后又去了我们以前常去的一个公园。难不成是因为我的葬礼让他心里有些难过了,他身上扑面而来的丁香花气简直浓郁的不可思议。
  我不知道是该开心还是难过,开心我最终还是在他心里留下了一席之地,难过不过三年的功夫他怎么就变成了一个满嘴谎言的骗子,我想不通。
  一顿饭下来,钱锟到底还是没有问出口。
  最后我看见池韩率摸了摸钱锟的头,他说,晚安。
  第二天很早两个人都起来去上班了。
  我一路跟着钱锟,我实在好奇池韩率选择了怎样一个人做他的伴侣,也许是出于嫉妒心理,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和我走一辈子的人换了个人牵手是换了怎样一个人,我心有不甘想要挑他的刺来让自己好过一点。
  可事实证明,如果不是因为我已经死了,我可能会和钱锟成为很好的兄弟。
  在这半天中,我看着钱锟总是微笑待人,他是一家咖啡馆的老板手艺自然不用说,我看着他手下的员工向他诉说近期的麻烦,他为他们开导,重点在于这人十分的讲原则,几乎是一个完美的好人。
  只是太多事情都喜欢憋在心里,在闲暇时还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眉梢都挂着忧愁。
  我发现他有记日记的习惯,不是我故意去偷窥,不小心瞄了两眼,上面写着,‘昨晚他和我说晚安,我却一点都开心不起来,我不能像一个小姑娘一样无理取闹。’
  我长叹一口气,这人可真闷,若是我肯定昨晚就问他到底干了什么事,总好过自己一个人在这里想东想西。
  我回想起当时我们恋爱时的场景,我们不是一个专业即便同为男生也住不到一起,平日里还要小心着别人对同性恋的异样眼光,当时更多的交流也是发信息,在晚上他给我发晚安,我回复他可心里不是这么想的。
  晚个鬼安,我巴不得他想我想夜不能寐无法安睡。
  所以,钱锟真的和我很不一样。
  我问思成,问他是否爱过一个人。
  思成坦率的告诉我,若要做鬼差,先要掏心,他连心都剜了,就更谈不上动没动过情这一说了。
  最后他又提醒我,如果我再放不下自己的执念,我恐怕看不到三日后的太阳了。
  我觉得自己特别像一个痴汉,尾随着钱锟,走到哪里跟到哪里直到,我跟着他进了一个小区,这分明不是池韩率的公寓,我正想着他这是去了哪里,开门的人解答了我的问题。
  开门的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女人,保养得十分妥当,看五官和钱锟极为相像。
  “儿子,想通了吗?”
  “想通什么?”
  “别惹你爸生气。”
  我瞧着钱锟沉默的进了门没有说一句话。
  餐桌上,我终于明白钱锟的好手艺源于何处,这堪比饭馆的美味佳肴简直杀伤力巨大,只是宴无好宴,食物再美,也美不到心里。
  ‘啪’
  坐在主席位的中年男人冷哼一声将筷子重重的搁置在了厚重的红木桌子上,身边就坐的女人分明吓了一跳,用手安抚着自己也没有发出一声。
  三个人的餐桌只有钱锟还在有一筷没一筷的挑着米饭。
  “你和那个男人断干净了吗?!”
  这场景好生熟悉。
  “爸,我喜欢他,我真的喜欢他。”
  钱锟的语气清清淡淡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碗碟的破碎声彰显了一切。
  “混账东西!”
  “儿子,你这么大人了什么时候能懂事一点啊。”
  一地狼藉。
  席面上空了,直留钱锟一个人坐在原地。
 他喃喃自语,“我是真的喜欢他,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疯了呢。”
  我忍不住搬了把凳子坐在他的眼前,看着他褪去光芒的脸,果真,男儿有泪不轻弹,而他已到伤心处。
  他似乎在较着什么劲,固执的重复,“我喜欢他。”
  声音很轻很慢,每一句之间仿佛都要停留很长时间,似乎有半盏茶的功夫,仿佛在极力回味着什么,轻飘飘的话穿过缝隙,滑进我的耳朵,挠的我很不舒服。
  钱锟他为情所困,我没资格笑他。
  事到如今我发现,池韩率还真是个祸害,以前我为了他和家里决裂,临死前都没能和解,现在钱锟又是这样,真想不通他究竟有怎样的魔力,让人喜欢的他发疯发狂。
  钱锟没有在父母家过多停留,安安静静的收拾了饭桌上的一切离开了家门,此时正是下午两点,一天中最热的时候,他白皙的肌肤被太阳光晒得发红。
  他站在楼底下一动不动的望着代表着‘家’的那扇窗口,望了很久,然后转身离去,再没有投过去一个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想到一句话,想爱就别回头。
  我看着钱锟的模样,我不知道他是否后悔了,我只知道,我,中本悠太,在激情褪去以后的无数个日夜都渴望着回到父母身边,恳求他们的理解与原谅。
  小区门口,池韩率接走了钱锟,我只能加快速度跟上。
  饭店里,一脸疲惫的徐英浩向他们招手。
  “点菜了没?”
  “点了,锟,你看看还要加点什么?”
  “我不挑食,吃什么都行。”
  还是钱锟好说话,今天这顿明显是徐英浩做东应该点店里最贵的才对,什么鲍鱼啊燕窝啊,太便宜这小子了。
  在一番没什么营养的寒暄以后,菜上的七七八八,他们开始吃饭,来到中国后果真也遵循了中国人的习惯,餐桌上边吃才能边聊。
  “你怎么想的?”
  “锟对我很好,我不能辜负他。”
  他们用的是韩语,池韩率笑着给钱锟夹了一筷子虾,钱锟也笑着吃了,只是从他们看不到的角度为什么眼神会这么悲伤。
  “滚吧你,你喜欢人家吗?不喜欢就别糟蹋人家的这份感情。”
  徐英浩看似不经意的抢走了池韩率盘子里的肉,表情带笑,眼神却十分严肃。
  池韩率没有回话,继续给钱锟夹离他很远的糖醋小排。
  据说谈恋爱这件事一直秉承着‘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法则,以前的池韩率虽然体贴却也很多事情关注不到,外加我们两个都是男生也不会太在意这些东西,如今看来,他真的变了很多。
  “看来悠太对你的影响真的很大。”
  咦,我怎么听到了我的名字,这样可不太妙啊。
  我有些不着调得想着,这场饭局算不算前任与现任的一场战争,前任vs现任,看起来好像是我这个前任领先一筹。
  “呀,锟他听不懂韩语吧?”徐英浩突然冒冒失失的来了一句。
  场面一片死寂。
  “锟,能听懂吗?”池韩率笑着用韩语询问。
  “嗯?你说什么?”依旧是笑眯眯的表情,就像一个局外人,连声音都没有颤抖好像真的一点都没有听懂。
  他们松了一口气。
  只有我看见了,钱锟放在桌子下面的左手在微微颤抖,随后紧紧握住,紧紧地,像是在发泄什么。
  这两个只长个子不长脑子的家伙,他们知道一个人会为喜欢的人做到什么地步吗?会为了在心里的这个人从零基础学习一门陌生的语言。
  咖啡馆里的韩语书,自费去上的韩语课,池韩率,你知道吗?
  事到如今,我也总算了解了钱锟是怎样一个人,有了委屈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与其戳穿让在场的人都尴尬,倒不如选择不说破。
  池韩率,有时我真的很想问问你,你这么对钱锟你的良心不会愧疚吗?一个体贴的恋人是不是让你心满意足。
  只是我想告诉你,失望就像是一张张车票,攒够了他就会离开的,不要到时候后悔。
  我依稀记得今天上午,钱锟的朋友为他打抱不平。
  他是这么说的,“再看看吧,我不会把心一辈子放在一个不爱我的人身上。”
  真的好想一拳打醒池韩率。
  “我现在心里只有钱锟,我想一辈子对他好。”池韩率突然抬起头朝着徐英浩回话。
  钱锟正在夹菜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掉到桌子上。
  “我承认我当初很爱悠太,可是现在我只有钱锟,我也只爱钱锟,我已经对不起过一个人了,我不想再辜负另一个人。”
  真好,一直懦弱被动的池韩率终于选择保护他的幸福,我很开心,这不是言不由衷的逞强。
  我似乎找到了我的执念,我在死之前都没能想明白,明明我们两个那么相爱为什么会分开,为什么在经历过风风雨雨后没能熬住生活的平淡。
  说到底,我已经不爱他可是放不下他。
  难不成原谅他就能放下吗,我试了试,诚心实意的原谅他。
  离我灰飞烟灭的的二天,我还是没能离去,我心里憋着一口气。
  思成来了,他瞧着我的样子很是担心,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行动愈发吃力了,小时候听过的童话故事里小美人鱼为了能拥有一双腿的代价,是声音和仿佛在刀尖上舞蹈的疼痛。
  此刻我感同身受。
  “一般人的执念就是感情,悠太,你还有什么割舍不下的东西吗?”
  我的思想如同走马灯,过了一遍又一遍,一直到那个我始终不敢触及的角落,我的家人,我的爸爸妈妈。
  我一直不能想或者说不敢想,我很想他们。
  在思成的帮助下,我回到了大阪的老家,这里有我熟悉的大海,还有熟悉的他们。
  我在门口由于踌躇,思成看不下去,一把把我从墙里推了进去。
  我惊诧的发现,那个扬言要打死我的男人跪坐在榻榻米上只有一个瘦小的背影,那个永远带着温暖笑容的女人不知何时挂满了眼泪。
  “对不起。”我在他们面前跪下,“对不起。”
  “如果当初没有将悠太赶出去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了。”我的父亲抚摸着一只已经漏气的足球。“我记得这孩子以前最喜欢踢足球了。”
  我的母亲已经泣不成声。
  我不停的摇着头,“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不是我当初说了那么多负气话也不会让你们这么伤心,对不起。
  “我好想悠太啊,为什么要走在我的前面,哪怕是用我的生命去换他的也好,我什么代价都愿意。”
  不,妈妈,我还是希望您和以前一样高高兴兴的笑着面对每一天。
  “其实喜欢男人喜欢女人又有什么所谓,都是爸爸的错,爸爸不应该那么古板,爸爸想你啊。”
  “悠太,我们一直为你感到骄傲。”
  在我心里那个永远坚毅像一座山一样的父亲泣不成声。
  我也真的很想你们,从最初到现在,无时无刻。
  我真的好想拥抱你们,我最爱的爸爸妈妈。
  我只能虚晃着将他们圈在我的怀里,我触摸不到他们的身体他们的气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父母对孩子无条件包容的爱。
  我从没有一刻这么后悔,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自己想象的虚幻世界,为什么不能坦诚的面对自己最爱的人,为什么要到一切都无法挽回的时候才肯说一句对不起。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爱你们。
  我静静地陪了他们一夜,我现在发现,我已经完全将心态放平和,魂飞魄散又怎样,投胎转世又怎样,我已经完成了我在这个世上最大的愿望,原来我的爸爸妈妈并没有怨恨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包容我爱着我。
  晨曦的光芒映衬着我,思成冲进来把我带走。
  “悠太,恭喜你,终于能投胎转世了。”
  我很受用他的这份兴高采烈,仿佛比他自己能投胎还要兴奋,思成真的是一个很好的朋友,虽然相处时日不多,但他真的很好。
  “我能再去看看我的墓地吗?”
  思成有些为难的点点头,我就说我这人生前事儿多,死后也不消停。
  我瞧了瞧墓园四周的环境满意的点了点头,真不错。
  今天天气不错,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只是站在我墓碑前的两个人我有些意想不到。
  池韩率和钱锟。
  钱锟给我放了一束花。
  “虽然素未谋面,但是希望你在另一个世界永远开心快乐,永远被爱包围。”
  我和你一直一起的呀,锟啊,虽然你一直没能看见我,不过你这句祝福我接受了,谢谢你,一定要幸福。
  “悠太,你当初问我为什么要和你分手。”
  我竖起了耳朵,虽然现在已经释怀可当初在意的不得了。
  “我从不后悔和你分手,你一直是自由的,我也希望你永远自由,你当时不快乐,我就放开困住你的枷锁。”
  他往我墓前的杯子里满了一杯酒,自己也倒了一杯。
  我端了起来,是啊,我一直都很喜欢他,说到底还是我们没有缘分,这酒我喝的心甘情愿,内心归于平静。
  我记得当时那个学妹和我说,“我原本以为一见钟情都是骗人的。”
  其实我当年第一次遇到他的时候,觉得埋在心里的情窦‘啪’的一下就开了。
  如今我祝他和他的心上人一起,长相厮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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